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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一起走過拱橋，陳幸探頭看向橋底的潺潺流水，還有幾條小魚兒的身影。
“茉莉鎮。”陳幸說，“為什麽叫茉莉鎮呢？”
“因為後山有一大片茉莉花競相開放，這裏很多人都靠采茶為生。”陸仰解釋道，“我小時候很喜歡去後山玩，身上總會沾上不少茉莉花香。”
“好期待呀。”陳幸搖著他的手臂。
陸仰道：“我記得有一個寺廟，寺廟裏供著一位花神。傳說花神曾化作一位心善的女子，犧牲自己救了所有人，最後化為一顆茉莉花種子。所以寺廟旁的墻壁上還掛著很多求平安的福牌。”
“巧了巧了，我小時候住的地方也有個傳說。”陳幸的語氣有些激動，笑嘻嘻的說，“如果有親人去世，埋得越遠，親人下輩子就會越幸福。”
話落，她不好意思地撓撓臉：“不過陸仰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哈哈。”
陸仰頓了頓，像在糾正她，耳根子又開始發燙：“其實，你不用一直叫我本名，還可以叫些其他的。”
嗎？
“誒！是陸仰啊，季老爺家的孫子。”曬衣服的大嬸道。
接著，鄰窗也冒出了一個人：“哎喲，陸仰，你外婆前段時間還念著你呢。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。”
陳幸擡頭，透過竹葉往上看，沖那幾位長輩笑笑。
“陸仰還帶女朋友回來了，你外公外婆看到了不得開心壞啊！”
陸仰笑道：“劉阿姨好，我提前說過了。”
陳幸難免有些緊張，臉皺得像苦瓜：“那麽急，我都沒準備什麽。我去超市買點東西吧。”
陳幸指著一旁的小賣部，陸仰笑道：“沒關系，我早讓人送過來了。”
陳幸道：“都讓人送過來了？什麽時候？”
陸仰想了想，道：“昨天晚上。”
走過一條路，一棟兩層小別墅外站了位老人。
他的胡子又白又長，身上套了一件軍大衣，露出一角太極服，正在東張西望。
“我外公。”陸仰介紹道。
陳幸捏著衣服，步伐加快了些。
“外公。”陸仰笑著走過去。
陳幸也跟著喊：“外公好。”
老人眼睛可能不太好，待兩人走近了才認出來：“來啦，快進快進，外面冷。你們外婆正煮飯呢。”
“外公剛練完太極麽？”陸仰一手攬住許久未見的外公，一手牽著陳幸的手，兩不誤。
“是啊。冬天就適合練。”外公捋著胡子，“小仰也練起來啊。”
“好，知道了。”
依稀聽得見裏面切菜的聲音，外婆推開廚房門。老人興高采烈，眉毛翹得老高，聲音都拔高了幾個度：“來啦！”
外婆將手往圍裙上仔細地擦了幾遍，解下圍裙隨意扔在一邊，急忙跑過去抱住陳幸。
陳幸實在是被外婆的熱情嚇到了，只知道傻傻地叫外婆。
外婆左看看右看看，拉著她的手拍了兩下：“你叫陳幸是吧？長得真俊啊。”
“外婆，有需要我幫忙的嗎？”陸仰打開鞋櫃拿了一雙準備好的女士拖鞋，扯開包裝放到陳幸的腳邊。
外婆擺擺手，擼起袖子加油幹：“不用不用，你好好招待這丫頭，其他的甭管！”
陸仰道：“菜都切好了麽？我來炒吧。”
外婆道：“不用不用，就一個菜了，坐了那麽久的車，肯定累到了吧，你們去休息就行了。”
外公也道：“到沙發上坐著吧，哈哈哈哈。”
見陳幸有些不適應，陸仰牽著她往裏走：“走吧。”
“好……”
外公的熱情天地可鑒，把兩人安置好，又去冰箱拿水果飲料。
“來來來，你們聊，我去做飯了。”外婆說著，留下一個‘你懂的’的眼神，轉身就趕緊跑。外公還傻楞在原地，下一刻，走到一半的外婆突然折返回來，拽著外公就走，“你這人！這麽不識趣，給小年輕留點隱私嘛！”
目送兩位老人離去，陳幸有些難過的低下頭。陸仰很快察覺到了她的情緒，湊過去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面前擺放著小太陽取暖器，陳幸臉上有些燥，十指相握在身前：“有點後悔，剛剛好像不太禮貌。我感覺應該問好之類的。”
陸仰輕笑了聲，仰頭靠在沙發上：“瞎說什麽呢？我覺得你從頭到尾都很好，不需要表現也是十全十美。”
外公在魚缸後面悄悄探頭，外婆彎著腰，拍了拍身前的人：“他們說什麽呢？”
外公拿著耳勺不停掏耳朵：“聽不清，往後幾十年的耳屎都掏出來了，還是聽不清啊。”
“誒誒！靠近了！”外婆拼命壓低聲音喊道，小老太太撐著腿，圍裙系在臉上，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。
陳幸靠在陸仰的肩上，笑著嘆氣：“好好好，知道了。”
外婆：“老季，他們又說什麽了？快聽啊。”
外公一臉生無可戀：“姑奶奶，我盡力了。”
陸仰的雙手支在取暖器前，手熱了又跑去包住陳幸的手，道：“下午有音樂節，到時候我帶你去玩。”
陳幸一只手翻閱手機，聞言擡頭露出一個笑：“可以呀，都可以。”
話落，她又繼續看手機，食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。很快，一段極為暴躁、生氣、無語、疑惑的聲音就出來了。
“你高中就喝酒？喝醉了還賴在酒吧不走？不走還要到處湊？”
陳幸急忙捂住手機，尬笑了兩聲：“意外意外。”
陸仰只是笑，坐起身幫她剝橘子。
陳幸欲哭無淚——【沒有，我讓陸仰來接我了。我只是和你分享一下……】
關掉手機，陳幸輕輕嘆了口氣，扭頭又笑：“嗚嗚，我媽太正經了，唉。”
陸仰怕陳幸餓了，一連剝了三個沙糖桔，挨個挨個餵到她的嘴邊。沙糖桔個頭小，陳幸一口一個，剛咽下去又一個沙糖桔遞到嘴邊。她把嘴裏的咽下去，道：“不要了，真的不要了。”
“好。”那個沙糖桔已經挨著陳幸的嘴唇了，陸仰聞言便將沙糖桔扔進自己嘴裏。
“小年輕們，過來吃飯啦！”外婆端著菜，外公正在盛飯。
陳幸有些緊張，臉上掛著假笑。陸仰被她這副樣子可愛到不行，偷偷在身後笑。
“來姑娘，吃排骨，我最拿手的。”外婆已經給她夾了好幾筷子了。
陳幸看著自己的碗逐漸被堆積得跟小山一樣，急忙道：“謝謝外婆，我自己夾就好了。”
老太太越看這姑娘越歡喜，怎麽看怎麽般配。
陳幸夾起那塊紅燒排骨，排骨還冒著熱氣，油光晶瑩，上面點綴了幾顆黑芝麻，咬上一口，齒頰留香。
“好吃不？”外婆滿臉期待。
“好吃，謝謝外婆。”陳幸道。
外婆笑盈盈的，一連又夾了好幾塊排骨給她：“誒，好吃就行！能吃是福！多吃點。”
陸仰好不容易解決掉自己的小山，看著又逐漸高起來的小山，說道：“給小幸吧，她瘦。”
陳幸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，示意他看自己碗裏的小山。
外婆捏捏陳幸的手臂，直喚道：“天啊，也太瘦了吧？小幸啊，你一定要好好愛自己哦，慢一點生活吧，一定要對自己好點。”
陳幸道：“知道了外婆。”
外婆起身跑去廚房，不一會兒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，往桌上放了一張表，最上面寫著“小幸回家一百道菜譜”。
陳幸先是驚訝，後又鼻頭發酸。
外婆十分豪邁地說道：“喜歡吃哪些菜？外婆好好練練，絕對不輸五星級酒店裏的。”
外公道：“你做的菜已經很好吃了，都可以去鈿烊當廚師了。”
外婆擺擺手：“那不一樣，那是做給客人吃的，我是要做給家人吃的。咱們家不就是有個傳統嗎？做飯要做給愛的人吃。當初甜甜就是給原楓做了頓飯，之後原楓就天天給我們甜甜做飯吃了。”
聞言，外公也開始感慨：“唉，當初他們也真是般配啊，甜甜蜜蜜的。”
話落，外公急忙偷看了一眼陸仰，見他臉色無異心裏的石頭也落地了。
飯後，陸仰去廚房洗碗筷。外公把小太陽取暖器搬到書櫃前，洋洋灑灑就是幾千字：“這些書啊，可是我當年學醫專門買的，現在都絕版啦。還有啊…………”
外公非常驕傲自豪，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，最後還是外婆拍了他一巴掌：“行了，話多的臭毛病改改。”
“好的好的。”外公笑道。
陳幸哇了一聲：“好多關於中醫的誒。”
外公捋著胡子：“哈哈，我記得我小時候，我媽，也就是小仰的外曾祖母，不知道染了什麽病，之後靠吃中藥調理和中醫針灸慢慢好了。我那時就覺得好神奇。”
陳幸又哇了一聲：“對呀，我一直覺得中醫是神仙，中藥是仙草。”
“哈哈哈，是啊。我長大了也對中醫很感興趣，就去拜師學藝。”外公說著說著開始害羞，“我和你們外婆也是因為這個認識的。”
陳幸立馬豎起耳朵仔細聽。
外公清了清嗓子：“她得了面癱，經常上門讓我給她針灸，慢慢地我們就……”
陳幸道：“墜入愛河了？”
外公嬌羞地嗯了聲。
外婆走過去，一把推開外公：“小幸，少聽他亂說，我一開始還看不上他，是他死皮賴臉地追我。”
外公低頭輕笑，習慣性地遷就著她：“對對對，是的。”
“你們兩個出去逛逛散步消消食啊！”外婆推著他們，順便還往陳幸手裏塞了一卷錢，“拿著，出去隨便買！看上什麽買什麽。不夠的話找原楓那小子要，他有錢得很。還有季苦，他也成大老板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陸仰摟著她，“那我們先出去逛逛了，再見。”
“好好好，早點回家啊！”外婆道。
關上門，陳幸到處看了看，天是白色的，小菜園的支架上躺著薄膜，薄膜上掛著水珠，陸仰的手臂上掛著陳幸。
“外婆好熱情。”陳幸把錢給他，“你拿著吧。”
陸仰問：“給我幹什麽？”
陳幸道：“我感覺拿著不太好，畢竟我空手來的。”
“外婆喜歡你才會給你錢，又怎麽會在意你拿沒拿什麽東西。”陸仰摸著她的頭，“沒關系，很多人都愛你。”
陳幸彎唇輕笑，把錢分成兩份，一份揣進兜裏，一份放進陸仰的口袋裏：“那你一半，我一半，我怕都弄丟了，到時候我們都回不來了。”
陸仰拿她沒轍，只能點頭。
“前面有一片楓葉林，很好看。”陸仰走在前面，他面朝太陽和青山，再前面的是被霧氣圍繞的竹林。
陳幸第一次來到環境這麽好的地方，遠離了城市的銅臭和生活的喧囂，陳幸倍感舒暢。
陳幸吸了好幾口新鮮的空氣，這裏的空氣帶著濕潤，讓陳幸心裏瞬間湧上一句詩：夢裏夜霧入江南，朝朝隱霧繞竹間。
一如這片竹林，那麽美，但是依然有欣賞不了這種美的人存在。我們無法改變他們，無法讓他們消失，所以只能將他們視作不懂第二天黎明的蜉蝣。
綠水繞竹而行，兩人走過一個又一個小閣樓，在遠處陳幸救已經窺探到了寶藏的一角。
不等陸仰說，陳幸已經率先“哇”出聲。
現在還是冬天，華美的葉片早已掉光，但仍能窺探到它曾經的雄偉。這片楓樹林，不管是在哪個季節，哪怕是在謝幕後的冬天也足夠吸引人的眼球。
陳幸扭頭，陸仰站在一側，身後是一片白色的天，隱約冒出一點藍色。他像身披風雪，雨已融化在肩頭，獨自來到她身邊。
隱約中，一些在走遠，一些在靠近。
“還是秋天來比較好。”陸仰說，“秋天更美。明年再帶你來。”
陳幸欣然答應：“好呀，冬天也好看，我覺得這個小鎮太漂亮了，像是世外桃源。”
陸仰牽起她的手：“音樂節開始了。”
音樂節的排場很大，在那片茉莉花海前，陳幸聞著拂面而來的清香，道：“和你身上的味道好像，不過沒你身上的好聞。”
風吹拂著這片花海，陸仰的頭發也被吹亂了，他面對著陳幸，手握拳遞在唇邊低聲輕笑。
這裏搭建了一個小舞臺，舞臺下人來人往，和明星的演唱會似的。兩人站在不遠處，臺下攢動的人頭像一個個小點，陳幸有些看不清。
遠方田野裏的稻草隨著風兒搖曳，宣告著人世間所有的情感。
臺上主持拿著話筒大聲說：“有沒有人自告奮勇上來唱歌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的嗷！”
陳幸道：“唱歌誒。”
陸仰道：“想聽嗎？”
陳幸點頭：“挺想的。”
陸仰道：“那我給你唱一首？”
陳幸一聽，立馬拉著陸仰撒腿狂奔，這一大片都是綠油油的草地，是另一種顏色的天空。風卷起地上的小草，沿著山坡往下吹，企圖讓整個世界都散發清香。
“借過”這個詞不知道說了多少遍，陳幸終於跋山涉水帶著陸仰來到了臺下。
好在這裏的人都通情達理，都很主動地幫助別人，讓位置什麽的都很正常。
臺上的主持正在載歌載舞，不斷活躍著場下的氣氛，但效果並不明顯。
“唯一的五分鐘哦。”主持人說道，“樂隊馬上就登臺表演了，僅限五分鐘的唱歌時間哦。”
得到了陸仰眼中的肯定，陳幸高高舉起自己的手：“我！我們！”
主持人道：“OK，快上來吧，時間不等人。”
在眾目睽睽之下，陸仰走上臺階，主持人將話筒扔給對方就跑下臺。
陸仰拿著話筒，臺下的人像螞蟻一下亂竄著，他的心臟快速跳動，對臺下的陳幸笑了一下。
隨即，一道清朗好聽的嗓音響起。
沒有任何伴奏，男生立在舞臺中央，他看到陳幸為他鼓掌，或者說，他只看得到陳幸。
陸仰只唱了一小段，留了大半的時間給其他人。他唱完放下話筒，轉身準備下臺，臺下瞬間響起叫聲、歡呼聲和掌聲，比主持人亂跳亂叫更有效。
主持跳出來：“等等等等，這位帥哥。”
陸仰停下腳步。
見臺下那麽興奮，主持人道：“帥哥唱得那麽好聽，長得還帥得要死，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，對臺下的人說的？”
陸仰接過主持人硬塞的話筒。他思索了片刻，道：“我希望，我和我的女朋友都是永不降落的帆。”
主持又跳出來，道：“帥哥有女朋友了？她是不是很好呢？”
陸仰笑，聲音很輕，輕得像一片羽毛拂過陳幸的心尖：“很好，我要對她好，我要娶她。”
那年四月之後，陸仰就開始不斷地貫徹一句死磕到底的話：“我要對她好。”
臺下一片嘩然。
主持人問：“那她來了嗎？”
陸仰笑道：“來了。”
陳幸拿著手機錄視頻，聞言手抖得像篩糠。
陸仰身後的大屏上照映臺下人的表情。所有人歡呼雀躍，激動無比。
陸仰喉結滾動一輪，那張俊臉上此刻盡是笑意，他道：“陳幸，下一個一百年我還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淡淡地一句，全場鴉雀無聲，隨後，迎來的是最大的祝福和尖叫！好像所有人都吼出了自己最大的聲音。
她看到陸仰獨自下臺，周圍人為他讓出一條通道。可能被愛的感覺就是周圍都在翻天覆地的變化，而那個人一直在你的身邊。
“親一個！親一個！”
陳幸緊張得渾身不自然，雙手捏緊，兩只眼睛很慢地眨了下，她看著面前的人，他還在笑，笑得還是那樣好看。
她看到陸仰慢慢低下頭，慢慢朝她靠近，那張臉不斷放大，湊到了眼前。
臉頰只是貼了下。陸仰站直身體，陳幸猛地睜開眼。
錯位的親吻惹得全場尖叫吶喊，周圍爆炸式的尖叫陳幸已經聽不到了，她不知道是不是茉莉花海的香飄過來了，將她籠罩得嚴嚴實實，世界裏除了陸仰，什麽也沒有了。
很多人拿著手機拍他們，發在社交平臺視頻軟件裏面，無數人點讚留言祝福。
——
“茉莉花香好濃啊，好像整座小鎮全是茉莉花的味道。”陳幸說。
風卷著遠方的茉莉香席卷了整個小鎮，在潔白的花海中浸泡久了，天與雲與花，上下一白，比眼藥水還有效，瞬間讓雲煙折磨過的眼睛卸下疲憊。
茉莉花海，如其名，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茉莉花。如同黑夜裏數不清的火把，風吹花動，花瓣落下隨風飛向長空。
茉莉緊緊挨著，顯得耀眼奪目。夕陽傾斜，天邊九曲山河，祥雲萬裏，照得滿山茉莉鋪了層錦繡。
“近看，真的好震撼。”陳幸又走上前幾步，“太美了。”
“還有更美的。”陸仰站在她身後揣著兜。
“嗯？還有更美的？我想看。”陳幸興奮地轉過頭。
“你。”陸仰從背後抱住她。
“我什麽？”陳幸很疑惑。
陸仰：“你比茉莉花海還美。”
陳幸無奈地說道：“你開什麽玩笑呢？”
“真的。”陸仰圈著她的手腕，聲音在耳側響起，每個字都好像經過了細細斟酌，“因為太喜歡你了，所以，我想趁著月色講給你聽。”
不知道從哪裏鉆出了螢火蟲。它們照亮了花，亦或者點綴了花，在墨青色的夜中。它們匯聚在一起，黃色的光芒在空中搖晃，不過細看只是點點螢火，但亦可照亮長夜。
兩人坐在地上，陳幸伸直了腿，期待他的下一句話。
陸仰的嘴唇動了幾下，陳幸的心臟也重重地跳了一下，又漏了半拍，紅著臉將頭扭向一側。
陸仰追過去看她的眼睛。
“你們鎮上的螢火蟲好美啊。”陳幸隨便找了個話題，下意識伸出手想碰碰螢火蟲，不料還真有一只尾端發著淡淡亮光的螢火蟲停在了她的指甲蓋上。
陳幸屏住了呼吸，側過頭用眼神示意陸仰快看。
陸仰本來就在看她，見她那擠眉弄眼的樣子，差點沒忍住笑出來。
“我們星星太漂亮了，連螢火蟲都被你吸引了。”他毫不吝嗇地誇獎。
“陸仰。”螢火蟲的光照在陳幸的下半張臉。
“嗯。”
“茉莉花海好美啊。突然好想看看玫瑰花海，肯定也一樣壯觀吧。”陳幸笑笑。
陸仰將下巴放在她的頸窩，輕輕地蹭了蹭，目光和她一樣停留在那只螢火蟲上。
和城市完全不一樣，夜空中全是星星，它們鑲嵌在夜空中，它們肆無忌憚地閃爍的，星星點點，倒是想不出什麽詞來形容這般美景了。
在這個夜晚，周圍全是茉莉花的香和清爽的長風，也許，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也是極好的。在每一個長風吹徹的夜晚，風拂面而過。
在他們這個無懼無憂的年紀，應該會認為此刻的自己無所不能。少年何懼風雨。
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海誓山盟。
漫長的黑夜，群星璀璨。
“回家了。”陸仰站起身來，“外婆他們應該在等我們。”
陳幸點頭，跳上花壇，沿著花壇邊沿走直線，雙手打直保持平衡：“我記得這花壇還挺長的。”
“我忘了。”
“賭嗎？我打賭一定很長，可以到楓葉林那裏。”
陸仰欣然接受：“好啊。”
聞言，陳幸開始往前走。
陸仰生怕她摔了，她走一步他才敢走一步。
走了沒多久，花壇戛然而止。陳幸看向陸仰，似乎沒料到自己的判斷是錯的。
陸仰低笑了聲，張開雙臂：“我抱你回去。”
陳幸抱著腰：“我又不是小孩子。”
陸仰道：“沒辦法，我輸了。”
陳幸半信半疑地勾著他的脖子，笑問：“什麽你輸了？”
“輸給你了。”陸仰輕笑。
“回來啦！”外婆迎出來，外公直接飛了出來。
“這麽晚了，你們吃飯沒有？”外婆問。
陳幸：“已經吃過了。”
外婆點點頭：“你們準備洗漱吧，昂。”
陳幸：“知道了，謝謝外婆。”
兩人攜手往裏走，身後的外公外婆相視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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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一起走過拱橋，陳幸探頭看向橋底的潺潺流水，還有幾條小魚兒的身影。
“茉莉鎮。”陳幸說，“為什麽叫茉莉鎮呢？”
“因為後山有一大片茉莉花競相開放，這裏很多人都靠采茶為生。”陸仰解釋道，“我小時候很喜歡去後山玩，身上總會沾上不少茉莉花香。”
“好期待呀。”陳幸搖著他的手臂。
陸仰道：“我記得有一個寺廟，寺廟裏供著一位花神。傳說花神曾化作一位心善的女子，犧牲自己救了所有人，最後化為一顆茉莉花種子。所以寺廟旁的墻壁上還掛著很多求平安的福牌。”
“巧了巧了，我小時候住的地方也有個傳說。”陳幸的語氣有些激動，笑嘻嘻的說，“如果有親人去世，埋得越遠，親人下輩子就會越幸福。”
話落，她不好意思地撓撓臉：“不過陸仰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哈哈。”
陸仰頓了頓，像在糾正她，耳根子又開始發燙：“其實，你不用一直叫我本名，還可以叫些其他的。”
嗎？
“誒！是陸仰啊，季老爺家的孫子。”曬衣服的大嬸道。
接著，鄰窗也冒出了一個人：“哎喲，陸仰，你外婆前段時間還念著你呢。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。”
陳幸擡頭，透過竹葉往上看，沖那幾位長輩笑笑。
“陸仰還帶女朋友回來了，你外公外婆看到了不得開心壞啊！”
陸仰笑道：“劉阿姨好，我提前說過了。”
陳幸難免有些緊張，臉皺得像苦瓜：“那麽急，我都沒準備什麽。我去超市買點東西吧。”
陳幸指著一旁的小賣部，陸仰笑道：“沒關系，我早讓人送過來了。”
陳幸道：“都讓人送過來了？什麽時候？”
陸仰想了想，道：“昨天晚上。”
走過一條路，一棟兩層小別墅外站了位老人。
他的胡子又白又長，身上套了一件軍大衣，露出一角太極服，正在東張西望。
“我外公。”陸仰介紹道。
陳幸捏著衣服，步伐加快了些。
“外公。”陸仰笑著走過去。
陳幸也跟著喊：“外公好。”
老人眼睛可能不太好，待兩人走近了才認出來：“來啦，快進快進，外面冷。你們外婆正煮飯呢。”
“外公剛練完太極麽？”陸仰一手攬住許久未見的外公，一手牽著陳幸的手，兩不誤。
“是啊。冬天就適合練。”外公捋著胡子，“小仰也練起來啊。”
“好，知道了。”
依稀聽得見裏面切菜的聲音，外婆推開廚房門。老人興高采烈，眉毛翹得老高，聲音都拔高了幾個度：“來啦！”
外婆將手往圍裙上仔細地擦了幾遍，解下圍裙隨意扔在一邊，急忙跑過去抱住陳幸。
陳幸實在是被外婆的熱情嚇到了，只知道傻傻地叫外婆。
外婆左看看右看看，拉著她的手拍了兩下：“你叫陳幸是吧？長得真俊啊。”
“外婆，有需要我幫忙的嗎？”陸仰打開鞋櫃拿了一雙準備好的女士拖鞋，扯開包裝放到陳幸的腳邊。
外婆擺擺手，擼起袖子加油幹：“不用不用，你好好招待這丫頭，其他的甭管！”
陸仰道：“菜都切好了麽？我來炒吧。”
外婆道：“不用不用，就一個菜了，坐了那麽久的車，肯定累到了吧，你們去休息就行了。”
外公也道：“到沙發上坐著吧，哈哈哈哈。”
見陳幸有些不適應，陸仰牽著她往裏走：“走吧。”
“好……”
外公的熱情天地可鑒，把兩人安置好，又去冰箱拿水果飲料。
“來來來，你們聊，我去做飯了。”外婆說著，留下一個‘你懂的’的眼神，轉身就趕緊跑。外公還傻楞在原地，下一刻，走到一半的外婆突然折返回來，拽著外公就走，“你這人！這麽不識趣，給小年輕留點隱私嘛！”
目送兩位老人離去，陳幸有些難過的低下頭。陸仰很快察覺到了她的情緒，湊過去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面前擺放著小太陽取暖器，陳幸臉上有些燥，十指相握在身前：“有點後悔，剛剛好像不太禮貌。我感覺應該問好之類的。”
陸仰輕笑了聲，仰頭靠在沙發上：“瞎說什麽呢？我覺得你從頭到尾都很好，不需要表現也是十全十美。”
外公在魚缸後面悄悄探頭，外婆彎著腰，拍了拍身前的人：“他們說什麽呢？”
外公拿著耳勺不停掏耳朵：“聽不清，往後幾十年的耳屎都掏出來了，還是聽不清啊。”
“誒誒！靠近了！”外婆拼命壓低聲音喊道，小老太太撐著腿，圍裙系在臉上，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。
陳幸靠在陸仰的肩上，笑著嘆氣：“好好好，知道了。”
外婆：“老季，他們又說什麽了？快聽啊。”
外公一臉生無可戀：“姑奶奶，我盡力了。”
陸仰的雙手支在取暖器前，手熱了又跑去包住陳幸的手，道：“下午有音樂節，到時候我帶你去玩。”
陳幸一只手翻閱手機，聞言擡頭露出一個笑：“可以呀，都可以。”
話落，她又繼續看手機，食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。很快，一段極為暴躁、生氣、無語、疑惑的聲音就出來了。
“你高中就喝酒？喝醉了還賴在酒吧不走？不走還要到處湊？”
陳幸急忙捂住手機，尬笑了兩聲：“意外意外。”
陸仰只是笑，坐起身幫她剝橘子。
陳幸欲哭無淚——【沒有，我讓陸仰來接我了。我只是和你分享一下……】
關掉手機，陳幸輕輕嘆了口氣，扭頭又笑：“嗚嗚，我媽太正經了，唉。”
陸仰怕陳幸餓了，一連剝了三個沙糖桔，挨個挨個餵到她的嘴邊。沙糖桔個頭小，陳幸一口一個，剛咽下去又一個沙糖桔遞到嘴邊。她把嘴裏的咽下去，道：“不要了，真的不要了。”
“好。”那個沙糖桔已經挨著陳幸的嘴唇了，陸仰聞言便將沙糖桔扔進自己嘴裏。
“小年輕們，過來吃飯啦！”外婆端著菜，外公正在盛飯。
陳幸有些緊張，臉上掛著假笑。陸仰被她這副樣子可愛到不行，偷偷在身後笑。
“來姑娘，吃排骨，我最拿手的。”外婆已經給她夾了好幾筷子了。
陳幸看著自己的碗逐漸被堆積得跟小山一樣，急忙道：“謝謝外婆，我自己夾就好了。”
老太太越看這姑娘越歡喜，怎麽看怎麽般配。
陳幸夾起那塊紅燒排骨，排骨還冒著熱氣，油光晶瑩，上面點綴了幾顆黑芝麻，咬上一口，齒頰留香。
“好吃不？”外婆滿臉期待。
“好吃，謝謝外婆。”陳幸道。
外婆笑盈盈的，一連又夾了好幾塊排骨給她：“誒，好吃就行！能吃是福！多吃點。”
陸仰好不容易解決掉自己的小山，看著又逐漸高起來的小山，說道：“給小幸吧，她瘦。”
陳幸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，示意他看自己碗裏的小山。
外婆捏捏陳幸的手臂，直喚道：“天啊，也太瘦了吧？小幸啊，你一定要好好愛自己哦，慢一點生活吧，一定要對自己好點。”
陳幸道：“知道了外婆。”
外婆起身跑去廚房，不一會兒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，往桌上放了一張表，最上面寫著“小幸回家一百道菜譜”。
陳幸先是驚訝，後又鼻頭發酸。
外婆十分豪邁地說道：“喜歡吃哪些菜？外婆好好練練，絕對不輸五星級酒店裏的。”
外公道：“你做的菜已經很好吃了，都可以去鈿烊當廚師了。”
外婆擺擺手：“那不一樣，那是做給客人吃的，我是要做給家人吃的。咱們家不就是有個傳統嗎？做飯要做給愛的人吃。當初甜甜就是給原楓做了頓飯，之後原楓就天天給我們甜甜做飯吃了。”
聞言，外公也開始感慨：“唉，當初他們也真是般配啊，甜甜蜜蜜的。”
話落，外公急忙偷看了一眼陸仰，見他臉色無異心裏的石頭也落地了。
飯後，陸仰去廚房洗碗筷。外公把小太陽取暖器搬到書櫃前，洋洋灑灑就是幾千字：“這些書啊，可是我當年學醫專門買的，現在都絕版啦。還有啊…………”
外公非常驕傲自豪，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，最後還是外婆拍了他一巴掌：“行了，話多的臭毛病改改。”
“好的好的。”外公笑道。
陳幸哇了一聲：“好多關於中醫的誒。”
外公捋著胡子：“哈哈，我記得我小時候，我媽，也就是小仰的外曾祖母，不知道染了什麽病，之後靠吃中藥調理和中醫針灸慢慢好了。我那時就覺得好神奇。”
陳幸又哇了一聲：“對呀，我一直覺得中醫是神仙，中藥是仙草。”
“哈哈哈，是啊。我長大了也對中醫很感興趣，就去拜師學藝。”外公說著說著開始害羞，“我和你們外婆也是因為這個認識的。”
陳幸立馬豎起耳朵仔細聽。
外公清了清嗓子：“她得了面癱，經常上門讓我給她針灸，慢慢地我們就……”
陳幸道：“墜入愛河了？”
外公嬌羞地嗯了聲。
外婆走過去，一把推開外公：“小幸，少聽他亂說，我一開始還看不上他，是他死皮賴臉地追我。”
外公低頭輕笑，習慣性地遷就著她：“對對對，是的。”
“你們兩個出去逛逛散步消消食啊！”外婆推著他們，順便還往陳幸手裏塞了一卷錢，“拿著，出去隨便買！看上什麽買什麽。不夠的話找原楓那小子要，他有錢得很。還有季苦，他也成大老板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陸仰摟著她，“那我們先出去逛逛了，再見。”
“好好好，早點回家啊！”外婆道。
關上門，陳幸到處看了看，天是白色的，小菜園的支架上躺著薄膜，薄膜上掛著水珠，陸仰的手臂上掛著陳幸。
“外婆好熱情。”陳幸把錢給他，“你拿著吧。”
陸仰問：“給我幹什麽？”
陳幸道：“我感覺拿著不太好，畢竟我空手來的。”
“外婆喜歡你才會給你錢，又怎麽會在意你拿沒拿什麽東西。”陸仰摸著她的頭，“沒關系，很多人都愛你。”
陳幸彎唇輕笑，把錢分成兩份，一份揣進兜裏，一份放進陸仰的口袋裏：“那你一半，我一半，我怕都弄丟了，到時候我們都回不來了。”
陸仰拿她沒轍，只能點頭。
“前面有一片楓葉林，很好看。”陸仰走在前面，他面朝太陽和青山，再前面的是被霧氣圍繞的竹林。
陳幸第一次來到環境這麽好的地方，遠離了城市的銅臭和生活的喧囂，陳幸倍感舒暢。
陳幸吸了好幾口新鮮的空氣，這裏的空氣帶著濕潤，讓陳幸心裏瞬間湧上一句詩：夢裏夜霧入江南，朝朝隱霧繞竹間。
一如這片竹林，那麽美，但是依然有欣賞不了這種美的人存在。我們無法改變他們，無法讓他們消失，所以只能將他們視作不懂第二天黎明的蜉蝣。
綠水繞竹而行，兩人走過一個又一個小閣樓，在遠處陳幸救已經窺探到了寶藏的一角。
不等陸仰說，陳幸已經率先“哇”出聲。
現在還是冬天，華美的葉片早已掉光，但仍能窺探到它曾經的雄偉。這片楓樹林，不管是在哪個季節，哪怕是在謝幕後的冬天也足夠吸引人的眼球。
陳幸扭頭，陸仰站在一側，身後是一片白色的天，隱約冒出一點藍色。他像身披風雪，雨已融化在肩頭，獨自來到她身邊。
隱約中，一些在走遠，一些在靠近。
“還是秋天來比較好。”陸仰說，“秋天更美。明年再帶你來。”
陳幸欣然答應：“好呀，冬天也好看，我覺得這個小鎮太漂亮了，像是世外桃源。”
陸仰牽起她的手：“音樂節開始了。”
音樂節的排場很大，在那片茉莉花海前，陳幸聞著拂面而來的清香，道：“和你身上的味道好像，不過沒你身上的好聞。”
風吹拂著這片花海，陸仰的頭發也被吹亂了，他面對著陳幸，手握拳遞在唇邊低聲輕笑。
這裏搭建了一個小舞臺，舞臺下人來人往，和明星的演唱會似的。兩人站在不遠處，臺下攢動的人頭像一個個小點，陳幸有些看不清。
遠方田野裏的稻草隨著風兒搖曳，宣告著人世間所有的情感。
臺上主持拿著話筒大聲說：“有沒有人自告奮勇上來唱歌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的嗷！”
陳幸道：“唱歌誒。”
陸仰道：“想聽嗎？”
陳幸點頭：“挺想的。”
陸仰道：“那我給你唱一首？”
陳幸一聽，立馬拉著陸仰撒腿狂奔，這一大片都是綠油油的草地，是另一種顏色的天空。風卷起地上的小草，沿著山坡往下吹，企圖讓整個世界都散發清香。
“借過”這個詞不知道說了多少遍，陳幸終於跋山涉水帶著陸仰來到了臺下。
好在這裏的人都通情達理，都很主動地幫助別人，讓位置什麽的都很正常。
臺上的主持正在載歌載舞，不斷活躍著場下的氣氛，但效果並不明顯。
“唯一的五分鐘哦。”主持人說道，“樂隊馬上就登臺表演了，僅限五分鐘的唱歌時間哦。”
得到了陸仰眼中的肯定，陳幸高高舉起自己的手：“我！我們！”
主持人道：“OK，快上來吧，時間不等人。”
在眾目睽睽之下，陸仰走上臺階，主持人將話筒扔給對方就跑下臺。
陸仰拿著話筒，臺下的人像螞蟻一下亂竄著，他的心臟快速跳動，對臺下的陳幸笑了一下。
隨即，一道清朗好聽的嗓音響起。
沒有任何伴奏，男生立在舞臺中央，他看到陳幸為他鼓掌，或者說，他只看得到陳幸。
陸仰只唱了一小段，留了大半的時間給其他人。他唱完放下話筒，轉身準備下臺，臺下瞬間響起叫聲、歡呼聲和掌聲，比主持人亂跳亂叫更有效。
主持跳出來：“等等等等，這位帥哥。”
陸仰停下腳步。
見臺下那麽興奮，主持人道：“帥哥唱得那麽好聽，長得還帥得要死，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，對臺下的人說的？”
陸仰接過主持人硬塞的話筒。他思索了片刻，道：“我希望，我和我的女朋友都是永不降落的帆。”
主持又跳出來，道：“帥哥有女朋友了？她是不是很好呢？”
陸仰笑，聲音很輕，輕得像一片羽毛拂過陳幸的心尖：“很好，我要對她好，我要娶她。”
那年四月之後，陸仰就開始不斷地貫徹一句死磕到底的話：“我要對她好。”
臺下一片嘩然。
主持人問：“那她來了嗎？”
陸仰笑道：“來了。”
陳幸拿著手機錄視頻，聞言手抖得像篩糠。
陸仰身後的大屏上照映臺下人的表情。所有人歡呼雀躍，激動無比。
陸仰喉結滾動一輪，那張俊臉上此刻盡是笑意，他道：“陳幸，下一個一百年我還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淡淡地一句，全場鴉雀無聲，隨後，迎來的是最大的祝福和尖叫！好像所有人都吼出了自己最大的聲音。
她看到陸仰獨自下臺，周圍人為他讓出一條通道。可能被愛的感覺就是周圍都在翻天覆地的變化，而那個人一直在你的身邊。
“親一個！親一個！”
陳幸緊張得渾身不自然，雙手捏緊，兩只眼睛很慢地眨了下，她看著面前的人，他還在笑，笑得還是那樣好看。
她看到陸仰慢慢低下頭，慢慢朝她靠近，那張臉不斷放大，湊到了眼前。
臉頰只是貼了下。陸仰站直身體，陳幸猛地睜開眼。
錯位的親吻惹得全場尖叫吶喊，周圍爆炸式的尖叫陳幸已經聽不到了，她不知道是不是茉莉花海的香飄過來了，將她籠罩得嚴嚴實實，世界裏除了陸仰，什麽也沒有了。
很多人拿著手機拍他們，發在社交平臺視頻軟件裏面，無數人點讚留言祝福。
——
“茉莉花香好濃啊，好像整座小鎮全是茉莉花的味道。”陳幸說。
風卷著遠方的茉莉香席卷了整個小鎮，在潔白的花海中浸泡久了，天與雲與花，上下一白，比眼藥水還有效，瞬間讓雲煙折磨過的眼睛卸下疲憊。
茉莉花海，如其名，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茉莉花。如同黑夜裏數不清的火把，風吹花動，花瓣落下隨風飛向長空。
茉莉緊緊挨著，顯得耀眼奪目。夕陽傾斜，天邊九曲山河，祥雲萬裏，照得滿山茉莉鋪了層錦繡。
“近看，真的好震撼。”陳幸又走上前幾步，“太美了。”
“還有更美的。”陸仰站在她身後揣著兜。
“嗯？還有更美的？我想看。”陳幸興奮地轉過頭。
“你。”陸仰從背後抱住她。
“我什麽？”陳幸很疑惑。
陸仰：“你比茉莉花海還美。”
陳幸無奈地說道：“你開什麽玩笑呢？”
“真的。”陸仰圈著她的手腕，聲音在耳側響起，每個字都好像經過了細細斟酌，“因為太喜歡你了，所以，我想趁著月色講給你聽。”
不知道從哪裏鉆出了螢火蟲。它們照亮了花，亦或者點綴了花，在墨青色的夜中。它們匯聚在一起，黃色的光芒在空中搖晃，不過細看只是點點螢火，但亦可照亮長夜。
兩人坐在地上，陳幸伸直了腿，期待他的下一句話。
陸仰的嘴唇動了幾下，陳幸的心臟也重重地跳了一下，又漏了半拍，紅著臉將頭扭向一側。
陸仰追過去看她的眼睛。
“你們鎮上的螢火蟲好美啊。”陳幸隨便找了個話題，下意識伸出手想碰碰螢火蟲，不料還真有一只尾端發著淡淡亮光的螢火蟲停在了她的指甲蓋上。
陳幸屏住了呼吸，側過頭用眼神示意陸仰快看。
陸仰本來就在看她，見她那擠眉弄眼的樣子，差點沒忍住笑出來。
“我們星星太漂亮了，連螢火蟲都被你吸引了。”他毫不吝嗇地誇獎。
“陸仰。”螢火蟲的光照在陳幸的下半張臉。
“嗯。”
“茉莉花海好美啊。突然好想看看玫瑰花海，肯定也一樣壯觀吧。”陳幸笑笑。
陸仰將下巴放在她的頸窩，輕輕地蹭了蹭，目光和她一樣停留在那只螢火蟲上。
和城市完全不一樣，夜空中全是星星，它們鑲嵌在夜空中，它們肆無忌憚地閃爍的，星星點點，倒是想不出什麽詞來形容這般美景了。
在這個夜晚，周圍全是茉莉花的香和清爽的長風，也許，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也是極好的。在每一個長風吹徹的夜晚，風拂面而過。
在他們這個無懼無憂的年紀，應該會認為此刻的自己無所不能。少年何懼風雨。
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海誓山盟。
漫長的黑夜，群星璀璨。
“回家了。”陸仰站起身來，“外婆他們應該在等我們。”
陳幸點頭，跳上花壇，沿著花壇邊沿走直線，雙手打直保持平衡：“我記得這花壇還挺長的。”
“我忘了。”
“賭嗎？我打賭一定很長，可以到楓葉林那裏。”
陸仰欣然接受：“好啊。”
聞言，陳幸開始往前走。
陸仰生怕她摔了，她走一步他才敢走一步。
走了沒多久，花壇戛然而止。陳幸看向陸仰，似乎沒料到自己的判斷是錯的。
陸仰低笑了聲，張開雙臂：“我抱你回去。”
陳幸抱著腰：“我又不是小孩子。”
陸仰道：“沒辦法，我輸了。”
陳幸半信半疑地勾著他的脖子，笑問：“什麽你輸了？”
“輸給你了。”陸仰輕笑。
“回來啦！”外婆迎出來，外公直接飛了出來。
“這麽晚了，你們吃飯沒有？”外婆問。
陳幸：“已經吃過了。”
外婆點點頭：“你們準備洗漱吧，昂。”
陳幸：“知道了，謝謝外婆。”
兩人攜手往裏走，身後的外公外婆相視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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